年底通常是家庭集中大扫除的时间，不少家政服务公司忙得不可开交，保洁工供不应求。在保洁队伍中，还有一群在高空中作业的工作者，他们被称作“蜘蛛人”。工作的艰苦与收获，似乎也因为高空而成了正比。
挣钱当然开心了，手头宽裕点，年前给老家父母捎过去两瓶好酒。最要紧的，还是得存钱，我们不指望在大城市买房安家，但孩子的教育马虎不得。我问过不少客户，他们都说养孩子太费钱了。但你说，每天这样披星戴月的，人都有个惰性。前两天我们俩就起晚了，一睁眼都八点半了，紧赶慢赶出门才没误事，爱人埋怨我了一整天。
现在客户还挺尊重我们的。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，电话里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，甚至还有说了半天好话，希望我们挪出来半天给他家擦玻璃的。起初我也有点受宠若惊，说实话干了这么多年，最开始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本事挣大钱，只能带着爱人做保洁员。后来接触多了，他们就跟我说起来——好像谁家都遇到过不太负责任的保洁员，不是迟到、早退，就是干起活来马马虎虎，尤其是不容易看到的地方，总是怎么省事怎么来。听他们抱怨，我总是哈哈一笑——刚做这一行时候，我总想着一天多干几单，每天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，怎么可能做到每一单都认真负责？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，还是得挣回头客的钱，所以就像我说的，尽量把活做仔细了。真的赶上安排好了时间排不开的，那也没有办法，咱们下次再说。
其实还是要自己看得起自己。广州石材翻新。刚做保洁时，手每天都泡在脏水和消毒液里，不是起皮就是冬天冻得都是口子，而且也不修边幅，工作服几个月也不带洗的——其实说到底，还是觉得做这行有点丢人，不如当个职员做办公室那么体面，所以从自己这一关，就和自己。后来爱疼我，给我买了手套，说咱们现在不偷不抢的，你用不着看不起自己，我觉得挺好。从那之后，我也开始注意我自己形象了——至少按时剪发，出门洗脸，工作时带手套了。去年我和爱人还在网上订制了几套工作服，上边是我们俩给自己设计的logo。我开玩笑说这多扎眼啊，爱人说：“你不懂，这叫做宣传包装。”
说不怕是假的。记得第一次绑上安全绳，坐在木板上，身体随着滑道下滑。我当时闭着眼，根本就不敢往下看。工友说可以开始作业了。我按照流程，刚从口袋里拿出玻璃刷，还没沾清洁液呢，手就不听，抖个不停，腿也软了。后来工友跟我说，他在地下看着我一动不动几分钟，不知道我思考什么呢。我跟他说，脑子都是木的，感觉就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，这是我第一次高空作业，好不容易擦完了一层，一放绳下去，先是没立好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，正头晕呢，又过来一阵风，把我刮出去好远，又一阵风刮了回去，可真吓坏了我！
我不知道别人的胆量，反正我尝试了一次，再上去就没怕过了。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，安全措施做好了，我觉得没啥的——我们身上都会连着两条绳索，一条是工作绳，一条是安全绳。开工前，我首先要把绳子从楼顶放下去，然后再给胳膊和大腿上穿好安全带，安全带背后有一个自锁器，连接在安全绳上。如果工作绳发生意外断裂，自锁器就会像汽车安全带一样迅速卡在绳子上，安全。下降时，我是坐在一块木板上的，木板两端的连接绳靠一个金属的八字环下降器绕在粗粗的工作绳上，需要下降时，就松动八字环上的绳子。木板旁边挂着一只大水桶，里面就是我工作的家伙事了。下降器只能下不能上，所以只要开工，就得全部擦完一遍才能休息。像二十层的商业楼，从头到尾擦完，效率再高也得三四个小时。所以在这段时间里，我们不吃不喝不能上厕所。
我们没有那么神。但这份工作除了胆大心细，还不能胖。绳索承重量是有限的，水桶工具都挺沉的，如果还是个胖子，这份工作的难度就可以想象了。好在工作这么久，我体重一直保持得不错，不知道是不是高空作业的功劳。
其实很多人也劝我，岁数这么大了，别这么拼了。我也想过要不和爱人给家庭做保洁得了，可还是舍不得——高空作业费用是家庭保洁的好几倍，干的活也差不多，为什么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放弃呢？
而且这工作也挺有意思的。站在高楼房顶上，能远眺这座城市，赶上好天气，真的让旷神怡。坐在木板上，用余光看晚霞洒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的光晕，真的有拍的感觉。而且有时你还能和楼里办公的人聊上那么几句。看着玻璃一侧，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坐在办公室里，而我坐在玻璃另一侧，有一种令人说不上来的。
之前都瞒着，说爸爸妈妈在大城市的工作很体面。但我知道也瞒不住了——春节过，我想带儿子过来上学，到时他就知道我们做哪行了。就像爱人说的，我们首先不嫌弃自己。靠自己努力挣钱，感觉挺踏实的，而且我挺自豪的，我和爱人现在每个月的收益并不少。
这两天擦玻璃，刚擦三四层，桶里的水就全冻了，而且绳子上都能结冰，往下降的时候，冰碴子就溅衣服里了。虽然挺苦的，但我一定带着儿子来看我开工，让他知道他爹就是城市里的蜘蛛人。
年关将至，最近几次，话题总是有意无意落脚在跳槽这件事上。人往高处走合情合理，可我总是在满是的当下，生出一点朴素的愿望：兢兢业业地做好眼前的事，难道不好吗？
其实接触越多所谓普通的劳动者，我们越能读懂工作和劳动的本质意义。工作是什么？它可以是一个饭碗，可以成为一种生活方式，也可以是一种。对于所有兢兢业业的劳动者而言，他们在创造个人价值，也在创造社会价值——他们在用双手和汗水改善自己的家庭生活，广州保洁公司，他们的奉献行为同样也是一种责任感久久积淀而成的，具备扭曲价值观阴霾的力量。
一勤天下无难事。我始终认为，唯有勤劳者才能离幸福感最近。我们这个社会，正是因为有了勤劳者，并且流动着感同的关怀，才会让人感觉到真实而可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