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,他们靠一根细细的绳索,将身体悬挂在高楼上,像是一群忙碌的“蜘蛛”,用双手抹去城市脸颊上的灰尘。
白天,他们用汗水打湿了城市的天空。夜晚来临,他们栖息在城郊某个角落的出租屋内,憧憬梦想。他们就是那些攀爬在城市高楼外墙上进行清洁工作的“蜘蛛人”。
这栋20多层的建筑曾是兰州东方红广场附近的地标性建筑。如今,它被周围的一栋栋高楼大厦所包围、淹没,很不起眼。
这些天,很多人经过这栋大楼的时候,禁不住抬头惊叹:“啊,蜘蛛人!”——大楼的外部,悬着几根粗壮的绳索,绳索的一头,系着几个清洗大楼外墙的人。
这是几个被称为城市“蜘蛛人”的楼体清洁工人。深秋的一天中午,记者在这栋大楼的顶部,找到了这些“蜘蛛人”,对他们神秘的工作一探究竟。
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楼顶,明和杨二勇正在着装。着装就绪,当天负责安全的工友高金平过来给他们进行安全检查,保险带、主绳、副绳,一条都不敢马虎。
“楼外保洁毕竟属于高危行业,只要工作一开始,我们的命就系在了这根绳子上,不能有丝毫的马虎。”高金平说。
检查完毕,明、杨二勇爬上了大厦顶层的矮墙。转身、下蹲、双手扒墙,身体悬空的一刹那,固定在楼顶的绳索一下子吃紧。
跟周围的楼房相比,这栋大厦算不了最高,但当记者大厦顶层矮墙的时候,恐高的感觉一下子导致腿脚发颤,以至于从楼顶俯视的时候,双手不自觉中紧紧扣住了矮墙。
从楼顶俯视地面,几十米的高度一下子让人感到头晕目眩。“蜘蛛人”的工作尽收眼底:明和杨二勇已经开始工作,他们将身子系在长长的绳索上,时而像歇息的壁虎一样贴伏于楼面,时而双脚一点,腾空而起,左右移动。在记者的目光中,他们徐徐滑下,身影越来越小。
“没问题,我们的这套工具看似简单,实质上有四道保险。”高金平介绍说,第一道保险是安全板和主绳,主绳又叫安全绳,是用来连接安全板和楼顶固定装置的,而安全板就是供“蜘蛛人”放置工具和乘坐的板;第二道是副绳和保险带,副绳是用来连接工作人员腰间保险带的绳子,在主绳出现问题的时候,副绳成为第二条保险绳;吸盘是第三道保险,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移动的扶手,在大楼平面上随时可以将自己固定住;第四道安全保障就是地面安全人员,一旦发现天气有变,或者突发异常他们会立刻命令停止空中作业。
高金平和他的几位同事都来自兰州一家名为“鑫盛”的楼体清洗公司。26岁的高金平来自永登县,从事楼体清洗工作已有6年时间。
“第一次肯定害怕,现在都习惯了。这栋楼才20多层,我洗过太多比这高的楼。”高金平说,他曾在武汉市清洗过一栋60层高的楼,“从上往下看,楼下的汽车像玩具车一样”。
“虽然有很多安全保障,但我们很多人都过。”高金平说,他在武汉清洗一栋楼的时候,由于速度稍慢,其他人已到了地面,他还在二楼清洗。而楼顶负责主、副绳的安全员以为所有的人员都安全落地,遂将固定在楼顶的主、副绳全部解开,高金平连同那数十公斤重的绳索瞬间从高空坠落。所幸的是,一楼的一间简易房了他的生命。
同样的,这家清洗公司的经理张卿源也过一次。跟高金平相比,他更为惊险,从五楼摔下,落在了一楼用石棉瓦搭建的停车棚上。
“我们这工作看似简单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。”张卿源说,每个进入清洗公司的人,首先要进行体检,患有高血压病、心脏病、贫血、癫痫病的人绝对干不了。
“第一感觉也很重要。”张卿源说,虽有很多人身体很健康,但一到楼顶就双腿发颤,这样肯定不能“下楼”(工作)。
“首先有高收入。”高金平说,现在他每月能拿四、五千元的工资,“作为一个打工的人,已经很满足了”。在从事洗楼工作之前,他曾干过很多工作,收入低不说,工资还常被拖欠。
“第二个是有保险。”高金平说,高空作业最怕的是出意外,有保险,干活的时候心里能塌实。这些年,全国各地洗楼时发生的高空坠落事故时有发生,“几十米高的楼,下去肯定没命了,遇个黑心的老板一逃了之,这条命就白搭了。”
张卿源告诉记者,在兰州,大大小小的楼体清洗公司要上千家,而在工商部门办理登记手续的却不多。正规的清洗公司平时有几十名固定的洗楼人员,而一些小公司则是几个人的组合,有活的时候集聚到一起,没活的时候四下分散打零工。
张卿源担忧的是,很多清洗公司不愿意为工人购买保险,出了事故就多方扯皮。同时,楼体清洗虽属高危作业,但没有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管理清洗公司,也没有一个机构监督清洗公司的设备及安全操作。任何一个人,只要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,就能开清洗公司,这种现状导致兰州的清洗行业无序发展。
明、杨二勇已经清洗到楼体的三分之一处。他们左右移动,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水幕。水幕向下坠落的过程中,分解成了无数个小晶体,在阳光的下,变成一朵朵晶莹透亮的小金花。
楼下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伙子,戴着眼镜,文质彬彬。跟高金平一样,他是地面的安全员,叫张继林。